屈汀南:男,1992年毕业于广州大学艺术系服装设计专业(原广州大学);全国十佳服装设计师,专门研究岭南服饰发展史,收集并创新“粤绣”针法160多种。他以莨纱为面料设计服装,拿去参加联合国组织的时装大赛,结果一举获得法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世界民俗文化奖”、“21世纪设计大奖”两个奖项。2010年组织成立岭南服饰博物馆并任馆长,以轮换形式置收藏品于馆中,供观众免费观赏。
“有些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无关乎积累阅历及其他,服装对于他来说,就像呼吸空气一样自然。他天生的那种靠自己的感觉就能画出衣服的颜色的本领让人嫉妒得要绝望……”在这一段描写世界大师詹尼·范思哲的文章里,我读出了屈汀南校友的影子。大雨倾盆后,被雨水冲洗过的世界,一片清新。我们在微微细雨中,沿着湿漉漉的青石小路走进了TIT纺织服装创意园。脚下是旧厂房的瓦片铺成的波浪纹地砖,两旁是苍郁葱翠的大树,过道随处可见用废弃钢铁管与轮胎加工铸成的人性艺术摆设,时光仿佛在过往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这是一座用现代手法讲述古老故事的小城池。我们毫不怀疑,这里是艺术家的天堂。屈汀南校友的2号馆就“隐藏”在苍郁大树之间,拐弯抹角之处。馆内保留了原纺织厂房的架构,房顶很高,空间高扬,在楼梯口前赫然入目的就是那件银描金绣的“九爪龙袍”,是屈汀南校友众多收藏品中最为瑰丽的一件。上去,敲门,打开便是屈汀南校友的工作室,我们慢慢走近这位久仰大名的学长,慢慢走进他纷繁瑰丽的服装帝国。

童年的耳濡目染:国画的父亲,粤绣的母亲
屈汀南校友出生在广东顺德的一个大家族,旧时广州十三行赫赫有名的“裕德堂”丝绸行,正为屈家所有,屈汀南校友笑称:“《雷雨》就是我们家的浓缩版”。尽管战乱、文革让他的家族不复往昔繁荣,但那种名门望族的遗风却在每一个家人身上传承。“我的那些姑妈、外婆从来都是笔直笔直的坐着,她们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每刻都像电影一样折射出我们家族以往的繁荣昌盛。”这种大家族的遗风也深深的影响着屈汀南校友。采访时,他正在工作,坐在电脑前的他也是挺着笔直笔直的背,吃起东西用纸巾包着,细嚼慢咽,优雅却不做作,像对时尚的品读一样。他说,“优雅是必须的,从小我就很讲究‘礼’,优雅其实就是一种‘礼’,是一种身体语言,用一种无声的语言去诉说一种美的模式,没办法优雅的人是痛苦的。” 讲起在顺德的童年生活,父母的相濡以沫是他脑海中最美的回忆:“我父亲擅长的是画画,我母亲擅长的是绣花,父亲画,母亲锈,那种爱情的默契与神往,是现代人无法体会的。”在岭南雨镇,在廊下,父亲气定神闲的一笔一笔勾勒,母亲耐心细致的用不同丝线一针一针的绣,父亲从他六岁起就教他画画,母亲告诉他蝉蛹是“白色的黄金”。这种耳濡目染,是普通家庭小孩所不能及的,也是屈汀南校友对“美”最初始感受。“她绣得很美,一针一线,挑不出任何毛病,我从小就是受这种完美主义的影响”,回忆往昔时光,屈汀南校友的语气是神往与感慨。但童年并不都是温声细语,也时有狂风骤雨。屈汀南校友的父亲不仅是画家,还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对三个男孩的教育他从来是严格多于温和:“从来不允许任何一个男孩子哭和说——不!我有时候想搂搂妈妈,都会被他止住,父亲认为男孩子不应该这样。”在屈汀南校友心中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彪悍的男人:“很英武,他那种特男人的骨架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而受母亲细腻、柔弱的影响,我既有刚的一面,也有柔的一面。”家族、父母对屈汀南校友的影响,正如他自己所言:“是方方面面,无法抹去的,是基因里的传递。”这种童年的耳濡目睹对他欣赏“美”和日后在服装设计方面显露出来的超人才华,影响都是很深的。
青春期的叛逆追求:初次接触时装,只一眼便无法忘怀
经历十余年的改革开放,90年代的中国进入了一个新的转型期,转型期的种种不平衡现象,使人们的穿着现象异常复杂化了,比如社会阶层的分化,从传统的工人、干部、农民中分化出新富阶层、白领阶层、民工阶层,各阶层对服装的要求也日益凸显,中国20世纪的服装业在90年代迎来了空前的鼎盛。相比于80年代以大工业生产为基础,在一定时期内通过批量复制的方式使某种样式服装在社会上广泛出现,90年代服装的核心就是不断变化。在服装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屈汀南正在工艺美术职中上学,那时的他们甚至不认为服装是美术的一类,由于传统家庭的影响,屈汀南对时尚的服装也几乎没有接触。但暑期他会去娱乐场所做暑期工,当他看到后台的那些时尚服装时,瞬间惊呆了:“觉得特别漂亮,在后台里真的是看得如痴如醉,从那一刹那就开始喜欢了,就是生命里的因子在那一刹那被激发了,或许没有这个因子也不会喜欢”。此后,屈汀南开始关注服装设计,那时广州根本没有什么时装周,设计师们都是在文化公园里争奇斗艳,“那时看到那些服装就觉得,这些东西怎么可以这么漂亮。”有一次屈汀南穿着一件自己绣花的衣服去看展览,当广州的本土设计师陈红霞看到那个绣花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对屈汀南说:“我一看你就是搞服装的人。”陈红霞的一句话,仿佛醍醐灌顶般让屈汀南恍然大悟,“在一片含糊的地方,突然有这么一个声音向你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是属于这个事物的。人生没有多少这样的机会,这个声音很响亮,自从这个声音后,我再也没有听过这种鼓励的声音,有的都是诽谤和打击。”这一句话,这一个声音,让屈汀南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服装设计专业,也伴随着屈汀南度过了他往后的每一个岁月,是他服装设计路上最大的精神支柱。但那时的服装设计专业是个很虚的东西,屈父希望他可以去美术学院学习国画,继承他的衣钵,“我从小都很听话,或许就是因为太听话了,所以青春期就很反叛”。在叛逆的青春期,屈汀南瞒着家人报了广州大学服装设计专业,屈父为此整整一年不跟他说话,但屈汀南从来没有后悔:“我就是喜欢,没办法的,我是必然要加入这个行业的,是我选择了这个行业,不是这个行业选择了我。”
大学的辉煌疯狂:蜡染实验总策划,文艺汇演总导演
进入大学后,凭借着努力和与生俱来的天赋,屈汀南在广大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才情。他告诉我们:“我生命里那个关于艺术的基因是从大学时候开始迸发的,结合了第六感,我比女人更敏感,对服装的看法比女人还更正确。”在大学期间,他的专业课总是名列前茅,甚至一个效果图还拿到过100分,是绝无仅有的,至今他的很多作品还在系里放着。对时尚的精准扑捉,让他在同学中也声名大噪,虽然老师给他指派的任务是组织委员,但是他在班里的号召力甚至比班长还要强,就连同学们的实习单位也都是屈汀南找的,“我在学校已经跟社会拉成一片了,经常出去做项目,那时候连班长都是听我的,我是班里的幕后推手。”屈汀南笑道。有一次他在一个叫“衣着的贵族”展馆里看到用蜡染布做的衣服,那时候的他惊呆了:“觉得蜡染怎么可以这么漂亮。”回到学校,由于场地、材料有限,学校无法教授学生做蜡染,但屈汀南觉得学服装设计的人应该要对此有所了解,他号召同学们趁着暑假自己做实验,结果这一次,把班主任和系主任都气疯了。“我们买了几个工地里的那种大铁锅,架了几块砖烧煤,就在教室里做起了蜡染实验,整整一个暑假,只要是在广州的同学,每天都会回来做实验,很好玩……”但做蜡染布需要不停的用水冲洗燃料,正当他们做得不亦乐乎时,冲洗过的脏水也顺着墙壁从7楼的教室流了下去。等他们发现时,整栋雪白的教学楼已经到处是一道道蓝色的染料。“一开学班主任都气疯了,虽然大家都说是我们一起想的点子,一起做的,但班主任知道我是幕后推手,恨死我了。”回忆起大学期间的趣事,屈汀南一边微笑一边对自己的行为叹息摇头:“现在想起来是很荒唐的,班主任很理解我们追求艺术的行为,但是我们也不能让她难做……现在想想,这种气氛是一辈子都碰不上的,大学是很美好的。”尽管做了些“荒唐事”,但在正事上屈汀南也是当仁不让。“我从来不会做一些布置教室什么的小项目,永远是做大项目的,我们班的文艺演出一直都是我来策划的,包括排舞、服装、灯光,我一定要做总导演,还要当主角,当然,同学们也很乐意交给我去做,我们的文艺汇演一直都是全校第一。”谈起大学时期的文艺演出,屈汀南依旧是自信满满。我们问他,还记得第一次策划文艺演出的内容是什么吗?他不假思索的回答:“白居易的《长恨歌》。我仅仅是把它编成了舞剧,还团结了其他系的学生,结果拿了冠军,后来跑到其他学校去公演,现在是绝无仅有的事。”尽管已经过去了20多年,但对大学时期发生的事情,似乎还是历历在目,他甚至能随口说出任课老师的名字。总结自己的大学生活,屈汀南大方的说:“我比一般的大学生强多了,我大学时候已经是很自觉、很有想法了,但我不会再嘴边说‘我很牛、很牛’,我是要用实际行动做出来给所有的同学看,你们应该做到像我这样。”
对师弟师妹们说的话:牢记校训,脚踏实地
采访前,为了避免尴尬,我们决定把“您还记得广大校训吗?”这一问题改为“广大‘博学笃行、与时俱进’的校训您还记得吗?”,可是当屈汀南随口说出一串任课老师名字时,我们毫不怀疑他一定记得校训。“屈老师,你还记得广大的校训吗?”几乎没有停顿,他说出了“博学笃行”。90年代的广大校训还没有加“与时俱进”,正是“博学笃行”四个字。我们诧异之时,他继续说:“广州大学的校训是‘博学笃行’,这一点我是铭记在心的,那时候没有人跟我们讲校训是什么意思,我是自己查书本找的,我觉得作为广州大学的学生应该知道自己学校的来龙去脉,对自己的学校应该是很骄傲的。”谈及他对校训的理解,他跟我们讲了一个自己大学毕业的故事:“大家都以为我在服装这条路上走的很顺利,其实是遇到过很多打击的,但我一直都没有放弃。我们毕业时没有人愿意去深圳、珠海开发区,都还只是小渔村,那时候班主任跟我说珠海有一个工作,但是工资比较低,问我去不去,我就一个人从广州跑了过去。人家说一个月只有八百块工资,而且是在很偏僻的地方,但我还是留下了,因为这个厂是接外单的,我觉得能在那些老师傅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但老师傅都很怕教大学生,为了拉近我们的距离,我愿意把我仅有的工资都奉献出来,拿去给师傅买酒买肉。两年后回到广州,我望着天上的星星,一无所有,但是我心里,信心满满。事实证明,这两年的工作,对我以后的帮助太大了,都是实际经验。手艺这个东西,永远都是在那些老经验那里的,什么叫口传目染?就是必须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他不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时候我们哪是要学校求着你学的,都是自己努力想办法学多一点知识……我不是因为博学而笃行,而是因为笃行,而更加博学。”在屈汀南看来,“笃行”就是有意念、会坚持,“我大学期间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人生目标,都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每次成功我都会看到另一个更高的目标,一块砖一块砖的盖上去……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有有意念的人遇到风雨才可以挺得过去。我一直很相信一句话:一件事,你坚持做下去,肯定会成功。”
“校园里阳光灿烂,有人在树下静听落花的声音,有人沉浸在初恋的浪漫之中,有人在为自己的未来奔跑,有人在为搞项目忙的不可开交,各有各的精彩,但我们所有广大的人都应该记住,我们的校训叫‘博学笃行’,大家不要忘了这个本,要多思考这四个字,这才是以后必须要做到的。”
(供稿:新闻中心学生记者 李思文 黄淑仪 林金铮)